米歇尔:我知道还有很多人也想提问题,我不想占用您所有时间。大使先生,今天您非常、非常慷慨地给予了我们这么长的时间。 观众一:非常感谢,谢谢米歇尔女士和大使先生。我要提的问题与刚才的讨论无关,我想谈一谈北极,想问一下有关中国对北极的兴趣。中国不是北极国家,但认为需要宣布自己是“近北极国家”。所以我提给您的问题是,中国对北极产生这么大兴趣的动因是什么?是想获得矿产资源,还是与交通运输相关?是战略性的,与潜在军事资源的移动相关吗?还是为了赶上你们的友好国家俄罗斯,甚至是我们?我把这个作为一个开放性问题提给您。非常感谢! 崔大使: 在这些问题上我不是专家。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当然在世界上有很多利益,希望为北极各部分的保护和利用作出贡献。我们希望作出我们的贡献,愿意与其他国家合作,对这些地方没有军事意图。我们想为那里的和平利用以及环境保护作出贡献,愿意与其他国家对话。我们知道,美国以及俄罗斯等国也有非常强烈的兴趣。我们应该交流合作,避免在地球的那个部分做任何错误的事情。 观众二: 非常感谢。我的问题与接触政策有关。实际上,美国国内的讨论认为,接触政策正在死亡。我感到,我们两国关系明显由安全问题主导,呈现螺旋式下降。所以,我向您提出的问题是,您认为什么可以作为“接触政策2.0版”?我们将尝试和愿意采取什么措施?您认为美方需要采取什么步骤?如果看一看美国贸易代表和贸易协议,我们已经达成了第一阶段协议。在我看来,第二阶段协议将是朝正确方向迈出的一大步。您对上述问题有什么想法?谢谢! 崔大使:我们两国开展全面接触的需要显而易见,包括在贸易、金融、环境、安全以及国际和地区热点等所有问题上。因为我们是世界上两个最大的经济体,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我们确实有共同的利益和责任。 同时我认为,我们现在必须做得更多、更好的事情是建立相互信任,致力于更好地理解彼此的意图,避免两国关系被任何误解误判所绑架。没有这种相互理解,我们在任何领域的合作、接触或协调都将非常困难,哪怕是在经贸协议方面。如果我们真想在经贸协议执行方面取得进展,就必须增进相互理解。我们也必须增进相互尊重,并设法相互妥协。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相似。如果不能互相尊重和理解,怎么可能合作?如果我们有这个基础,我们两国在许多问题上开展合作的潜能和机会就显而易见。 观众三:我想跟进刚才的问题。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美中将在8月15日召开一次专门会议重新评估贸易协议,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中方对此持何立场?非常感谢。 崔大使:谢谢您的提问。根据最初的计划,双方团队将在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开始执行后的六个月内开会,我想双方团队仍在进行协商。但是他们可能无法面对面开会,不得不像我们现在这样举行网络视频会议。我想如果他们做出决定,就会对外宣布。如果他们确实能举行这样的会议,那将是非常积极的。 观众四:大使您好!非常感谢您非常友好、富有内容的谈话。正是这样的谈话才有希望使两国重新走到一起、成为朋友,像我们长期以来希望的那样。我个人感到,中国只是正在回到几千年来作为国际社会平等成员的状态。您认为美中两国可以做哪些象征性事情,以便使我们的关系回到不久之前的状况?我们应该记住,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正是中国花费了巨额资金为全世界经济提供了支撑。您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世界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扶正良好关系的大船?谢谢。 崔大使:非常感谢您鼓舞人心的评论,我与您怀有完全同样的希望。如果我们看一下本世纪初以来的三大国际危机,即“9·11”恐怖袭击、国际金融危机以及现在的疫情,很显然,我们今天面临的全球挑战是真正全球性的,需要全球合作加以应对,特别是需要我们两个伟大国家之间的合作。否则,我们谁也无法真正解决这些问题、克服这些困难,真正使我们的未来变得更加美好。中美在许多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保持着合作,从朝鲜半岛核问题到伊朗核问题,从阿富汗到中东。解决所有这些问题需要我们两国开展双边以及多边合作。 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气候变化,另一个例子是当前的疫情。没有任何国家能真正独自应对这次疫情。当然,由于各国情况不同,疫情形势也有区别。尽管如此,在其他国家仍在挣扎的情况下,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百分之百地感到安全。我们必须互相帮助,必须确保遏制并最终战胜疫情,开发出有效的疫苗、有效的药物,以挽救生命,使人们可以更好地保障自己的健康。这必须由整个国际社会来完成。希望我们两国能够真正作出表率。 米歇尔:大使先生,我知道尼克·伯恩斯将问您最后一个问题。我只想说,感谢您参加论坛,阿斯彭安全论坛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论坛。 崔大使:非常感谢您,您提了非常好的问题。 伯恩斯:安德利亚,非常感谢你。谢谢大使先生接受访谈。我想问最后一个问题,18个月前,我和大使先生在密歇根州大急流市见面。我们在500名商界人士参加的会议上进行对话,以纪念吉米·卡特总统和邓小平先生推动美中建交40周年。美国和中国一起做了很多事,取得很多成就,会议有一些庆祝的气氛。 但是,大使先生,现在美国国内的情绪发生了巨大变化。美国国内对中国在香港的反民主行为普遍感到失望甚至愤怒。人们感觉,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南海正对菲律宾和越南采取非法行动,推进过分的法律主张。人们普遍反对解放军在喜马拉雅山漫长的边界上对印度的行为。刚才安德利亚也问了您有关维吾尔人的问题。在这个国家,有很多证据使我们相信,可能多达一百万的维吾尔族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压迫和不公正的待遇。我和大使先生已经认识很久了,我想对您说,在美国,观点正在趋于强硬。甚至大多数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一致认为,中国在印太地区太有侵略性,我们可能正处于转向竞争的根本转折点。 所以我的问题是,北京是否意识到这里非常强硬的态度?是否意识到美国两党和几乎所有领导人都对中国和北京政府持负面看法?北京能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关切?因为这是外交的一部分。目前,我们根本没有看到中国政府有什么和解的表示。 崔大使:刚才安德利亚和我谈到了你刚才提及的许多问题。我知道时间有限,不想全部重复一遍,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中国人民也感到非常震惊,他们对美国对中国的所作所为感到非常失望,中国公众的愤怒正在持续上升。这里的人们必须意识到这一点。你问中方能做什么以改善中美关系。中国人民也在问,美国能做什么以改善中美关系。在许多问题上,有时我不明白为什么误解会持续甚至蔓延开来。 我本人亲身参与过亚洲许多问题的处理过程。中国和我们的所有邻国只想建立正常、稳定、友好和互利的关系。我们的确有争议,比如与印度的边界争议以及在南海的领土争议。但总的来说,我们地区的所有国家都希望发展互利关系。他们当中谁都不想看到紧张局势升级。因此我完全有信心,在没有外部干预和外部企图使局势升级的情况下,中国和我们的邻国能够通过友好、和平谈判解决任何问题。例如,中国有14个陆上邻国,这意味着,我们与14个国家有陆地边界。在这14个国家中,我们已经与12个国家解决了边界问题、缔结了条约,仅剩印度和不丹。也许我们无法在短期内解决边界问题,但这个问题不应该主导中印关系。我认为,我们的印度朋友也不愿意这样。 因此,希望我们的美国朋友能够真正更好地理解我们地区的现实情况,真正理解我们的关切、看法以及诉求,知道地区人民真正需要什么,并避免采取旨在借该地区任何争议渔利的任何行动,甚至升级局势。 我想对大家坦诚地讲,对美国来说真正的问题是:美国是否准备好与另一个具有不同历史、文化和制度,但无意与美国争夺全球主导地位的国家共处?你们是否准备好与我们和平共处?这是根本性问题。我希望,政界人士、外交官、记者和学者能够真正严肃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米歇尔:再次感谢您。我认为,尼克正确地指出了一点,即目前美国的民主党和共和党很少有事情能达成政治共识,但对中国的疑虑和敌对是其中之一。因此,我们两国都有工作要做,以克服那些分歧。 崔大使:我们双方都需要更加努力工作,以克服当前困难,尝试解决、消除这种疑虑甚至恐惧。我们必须面向未来建立建设性和互利关系。 米歇尔: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愿望。非常感谢。 崔大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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