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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铠说,自己读大学时,也是个脾气火爆的人,“简直是个‘巨婴’”。那时候,由他带队在《魔兽世界》里打大boss,一只很大的怪兽。“我就差给你上一个游戏截图了。”如今说起自己的战绩,他还是很骄傲。 “怪兽的机制特别复杂,要是队伍里有人犯了一个错,所有人跟着陪葬。”当年,血气方刚的刘铠整天面对屏幕训斥自己的队员,骂人家打游戏不努力。刘铠想,要是那种个性坚持下去,是不是现在自己也是一个令人生厌的“team leader”? 但有一回骂人以后,刘铠的队友找他说,人各有生活,其他人可能有更重要的事,比如找个女朋友,哪里像你,整天在游戏世界里驰骋。 从此刘铠学着将心比心。即便满腹冤屈,他仍下意识地为公司考虑。比如,“大厂”的行政流程有时比在体制内更繁琐。刘铠给公司“找补”,都是几亿、几十亿元的交易,要是出个小纰漏,那股价可不得大跌么。 他好像并不愤怒,而更恐惧。他最近活在深重的焦虑感里,想象着35岁的自己工作量退步,仍是个基层程序员,领导来劝退他:“我们觉得你这几年没有什么进步,我们不需要你这样不追求进步的人。”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少有受访者见到35岁互联网员工遭到淘汰的实例,但并不妨碍这种说法相当流行。一名程序员对记者说,目前企业处于上升期,还在大批招人。但企业不可能无限扩张,以后借裁员的名义辞退中年人,有什么不可想象? 这名员工在人工智能领域工作。他和他的同事不仅忙产品,也忙计算机论文;但他们仍然认为,互联网的进步速度不及从前预测的快:“目前技术突破以及需求挖掘的情况都不乐观,可能大多数互联网公司只配卖个菜。” 在对提高技术水平的需求不大的情况下,年龄增长,势必工作效率减慢,这名程序员深感升职渺茫。“除非领导猝死了。”他调侃道,这样能给他腾出一个位子;如若不然,未来自己严重减产,公司可能赔给他钱,找比他效率高的人顶他。 他对记者抱怨,自己想提高技术,往领军人物的方向发展,可是,现在加班太多了,根本没时间学习。 对于更多的互联网人,直接的经验是——基层招聘只要年轻的新人,“老人”进不来。刘铠说,各“大厂”仿佛对好了台本,就特定岗位挖其他“大厂”的员工,只挖级别低或平级的,他们想“低就”找工作也不可能。 没有人否认互联网行业工作强度大,而且“只上不下”,只是,刘铠不时地失去上升的信心,很多人没有。比如,与俞静同公司的小吴也工作好几年了,看上去兴致勃勃,他说,拼多多来挖过他,但他打算在现公司升一级再走。 “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回家以后能干什么?”小吴反问记者,“回家也不过打打游戏,一个人待着。那为什么不在公司里待得晚一点?” 同样加班,俞静的“螺丝钉感”很重,而小吴觉得自己骑到了一头巨兽的背上。这样的想法不在少数。有受访者对记者说,她觉得自己能参与改变世界。 但是,他们在入职前都考察了特定公司和岗位对人的消耗程度,不至于加班加到心慌气短。之前,小吴在BAT之一的某个视频团队当实习生:“通宵不睡,搞欧洲现场的视频直播。”他理性地退了出来,换了一个无需通宵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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