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摆”的日常 距离第一次发病约一年半后,去年底,轰仔再次确诊重度抑郁、重度焦虑。她在外地上大学、就诊,过年回家时,本想在假期结束后回学校所在地复诊取药,但受疫情影响假期延长,余药不足。 2月初,她手中的抗抑郁药盐酸文拉法辛就只剩下了几天的药量,那时小区已经封闭限行,当地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科门诊近期也无排班,她于是选择网络求助。 由于精神类药物属处方药,一次通常不会开超过一个月的药量,且需要根据病情遵医嘱调整,此前患者都在相对固定的医院复诊、开药。 疫情发生后,许多抑郁症患者的日常“停摆”了。 2月5日,晓露通过微博发出求助。在她朋友的一个“病友群”中,也有38位来自武汉或周边地区的患者,依次讲述了自己的困境: “刘某人,抑郁发作,因为新型病毒影响不能去武汉开药,加上县医院根本无法购买到精神类药物,已停药”;“徐某某,患心理疾病5年,因道路封闭,社区医院无精神类药物等原因,已被迫停药2天”;“王某,患双相情感障碍六年,因道路封闭无法开药已经停药”…… 晓露对接的群里都是武汉及周边城市的患者,除了“封城封路封社区”导致的出行难,还有人因曾逗留武汉被隔离,被“封”在县城、村镇的患者则苦于身边医疗资源的匮乏,“几乎所有人都断药了”。 为了节省药物,有人选择自行减药,决定把剩下的药物掰成两半吃,延长服药时间。有人停药后出现戒断反应,头晕、头疼、胸闷是常见反应,严重者“头疼得像要裂开,吃止痛药也无法缓解”。还有人出现眼球刺痛感,“有点像触电”。 患者自主断药或减药,会面临很大的风险。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硕士生导师林钗华介绍,突然停止服用抗抑郁药物,很多患者会出现非常明显的焦虑症状,包括失眠、恐慌、噩梦等,然后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抑郁症状,甚至自杀意念,很大程度上会增加自杀的风险。 “双相情感障碍和中重度抑郁患者,遵医嘱服药是非常重要的,”林钗华说,“和开始服药时的适应过程相似,每个人停药的过程也有其独特性。不管是开始服药,还是逐渐减药,都需要在医生严格监控下进行。” 求助与分享 疫情的压力、求药的焦虑之下,患者们开始寻找“自救”的方法。 晓露和朋友的求助信,在微博、朋友圈等平台发出后,当天就收到很多反馈。病友们在回复中分享了不少网上医疗平台,有“好大夫”“1药网”“健客网上药房”“好心情互联网医院”等。 “开始收到求助信息时,都没往网上平台想,因为觉得大家肯定都试过了。”晓露说,没想到一下发现这么多平台可以使用。 轰仔的“成功经验”也很偶然。 翻看病历单时,轰仔无意间找到一张主治的二维码名片,扫码后发现上传病历和处方单就可以购药。2月7日早上7点多,轰仔提交了开药订单,11点左右用药审核通过。8日下午2点左右,订单显示“药品开始配送”。 购药成功后,轰仔在微博上分享了线上购药经验,并通过朋友帮忙转发扩散。“那天我去吃个饭回来,评论就多了一两百条。” 轰仔没想到会受到这么多关注:有人反映所需药物缺货,有的网上医疗平台快递不发湖北,还有网友表示愿意无偿赠药,部分平台也通过官博主动前来联系……两天后,这条微博的转发量超过了6000。 由于湖北地区患者反映的问题最集中复杂,轰仔和此前联系的一位武汉病友又组建了“疫区病友互助群”,通过私信、去微博“抑郁症超话”里找人等方式联系求助者,很快有来自武汉、黄冈、宜昌、仙桃、荆州等地的40余位患者进群。 收集病友需求、分享购药经验、对接平台客服……轰仔和晓露在这些病友中,承担起“志愿者”的工作。“我会把我能找到的所有渠道都发给求助的病友,也提倡大家把尝试成功的途径都发到群里,比如通过什么方法买到了哪些药、花了多长时间等等。”轰仔说。 晓露主要负责与不同渠道平台的沟通。经联络确认,湖北以外地区除少数二类精神药品之外,几大平台均可发货,且有平台即使没有处方,也可通过在线问诊由医生给出“用药建议”,经药师审核后开药。湖北当地,也有平台可以通过中国邮政EMS发货;发往武汉可以走顺丰绿色通道。 下单成功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2月14日,早先下单的患者已有人反馈收到药。“其他人虽然还没收到药,但不那么焦虑了。”晓露说,此前群里求助的病友们大都反馈了好消息,“能买”。 晓露联络的“病友群”中,患者们排队讲述自己面临的断药问题。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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