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一窗清寒 · 发表于 2017-8-5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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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文，清寒

自打月初收到母亲来信，我变得一天比一天勤奋。废寝忘食，努力把那些生涩难懂的书本啃出个滋味。除此之外，还积极地回应着班级及社团安排的各项活动，也许当求知苦读的乐趣充满内心，人才会忘了杂念。当这段忙碌告去，元旦小假便悄然临近，此时，家人的音容笑貌总是一遍一遍地在眼前闪现，我知道，开始想家，想他们了，那是我孤旅求学生涯中甜蜜的情绪，因为，每每精神迷失、思想困顿时，也只有他们，才可以为我点亮希望的灯火，带来奋斗的力量。

要回家了，心异常兴奋起来。几阵鸟鹊鸣声嘤嘤、和谐成韵，打破了我香甜的美梦，揉揉惺忪的睡眼，但见，一抹红霞掠过来，在落满冰晶的窗棂上，绽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火一般的杜鹃花。

坐在回乡的列车上，一晃几个小时过去，天色似乎黯淡阴沉起来，九天大寒，气象预报还真灵验，看来这次真的要风雪载途。直到很多乘客昏昏欲睡，我依然在凝神托腮。回想这些年，自打父亲那场重病之后，我们的家境日益拮据，如此境况，父母祖母，一直在拼劲全力支持着我们的学业，我和弟妹一夜之间也仿佛长大了很多。就这样，一个贫穷而温情的小窝，成了我们彼此靠拢的港湾。推开车窗，看到天空已经飞舞着零星的雪花，还好，马上到家，家，一个任我肆意取暖的地方，想到这儿，情不自禁抿起嘴角，笑了。

终于到家了，这就是我们六口人栖居的地方，四间房，红砖青瓦；一小院，朴素利落。我一边迈着轻松的小步，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雪花，环顾四周，发现南墙边那棵夹竹桃的高枝已伸出栅栏，在飞雪的装饰下，玉树琼花开满枝头。家人看见我，无比的惊喜。我拿出新获的各类证书，兴致勃勃汇报起半年来的校园生活。其间，分明感受到父母的欣慰和骄傲，但空气中似乎总有一丝沉闷的气息环绕，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久出远门的我这次回乡如此压抑，待父母走出房间，祖母才偷偷告诉我，他们辛苦养了半年的膘猪前天病死了。哎，家中缺钱的日子，已垒了好多年，辛劳的父母，咋也禁不起这番折腾。门外，阴云布满了半边天，肆虐的风雪像发疯的巫婆，恶狠狠地敲打着窗户，冷得我浑身瑟瑟发抖。心想，家徒四壁，难道真的不能再为我们隐蔽风寒了吗？

正想着，大门吱扭一声开了，原来是弟弟回来了，他淋成个雪人一般，头发、衣服全是白茫茫的，双手冻得像个胖嘟嘟的紫萝卜，还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母亲问他冷不，他傻笑道：“浑身冒着汗呢，行驶到半道自行车前叉断了，本想修修，但雪天找不到师傅，只好从路边寻个绳子绑起来，一路推着回来的”。祖母愤然埋怨他为何逞能骑车，母亲手忙脚乱地为他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我默默无语，心疼到哽咽，抬头看门外，发现天色昏暗，已经是夜幕降临了，突然想，我们要熬过多久的寒冷和黑暗，才可以迎来一个晨光明媚的日子呢？应该快了吧，看，十六岁的弟弟已经超过了父亲的个头。

此时的父亲一直笑吟吟的，他生起了炉火。少倾，饭锅里便飘来阵阵玉米羹和卤白菜的清香，我们围炉而坐，开始晚餐。父亲说，大膘猪没了，算不上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看咱这家人和和美美，孩子们上学又出息，不知有多少富家户羡慕咱呢。那一刻，我如释重负般和弟弟相视一笑，然后，你一言我一语打破缄默开始攀谈，小屋的空气慢慢活跃起来。后来想想，成长的过程，夹杂着无数的酸楚，但每一次都被父亲一句轻松的笑谈顷刻冲淡，父亲他在用惯有的坚强和乐观，为我们撑起一片希望的蓝天。

午夜时分，我还辗转在床，隆冬的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家人匀称的呼吸拂在耳畔，格外的亲切。突然感觉，这间温馨的小屋，似乎变成了一片柔软的湖，而我，竟落成了湖中睡莲，正被那爱的潮水，来来回回、一遍一遍缓缓地推动着……

我很珍惜这样的精神财富。因为，生活中，难免遇到不遂人愿的时候，但亲人们之间若能团团相抱，彼此取暖，无论多么寒冷的日子，周身也会充满温热的安全感，这就是家的神奇，家的力量。正如我们，如此风雪载途，只为在家度过三天的假日。正如父辈，心再苦再累，看到我们，总能绽开轻松的笑颜。家，是什么？是驿站，是港湾，是一个写满温情和爱的地方，是一个释放劳累疲惫地方。一次一次，它收容着我们流浪归来的脚步；一次一次，它以厚实的臂膀，宽阔的胸膛给予我们动动力和希望。

三天的假期，匆匆而过，待父母把我俩送到村口时，发现雪后的天空格外洁净，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耀眼。我们会心一笑，弟弟说，“等着吧，老爸，下次回家，我和姐拿着优秀成绩单来装饰咱的团圆年。”再看一旁的母亲，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

2017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