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南岸青栀.

（一）   

　　一早闹钟还没响辛思就已经醒来，其实一整夜她都处于浅睡眠状态。也说不上一整夜，昨晚那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她转过头看见洗手间的灯亮着，门是关着的。看来为这事陈默还真是热血沸腾兴致勃勃，竟然能起得这么早。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想起昨晚他们之间的床上距离宽的足以可以容纳得下两个成人。她是背对他贴着床沿睡的，他同样也是。这样也好，迟早的事。昨晚，她本来要去客房睡的，但她不想再让步，要去客房的应该是他。她的确就这样想了。   

　　辛思起身才感觉到脖子有点痛，手腕也是。她表情扭曲了十秒钟，然后习惯性从保温杯里倒了些水一口气喝下去，接着走到窗台将窗帘撩出一条缝看看外面。看样子这天气真他妈出奇的好。她想。她心里开始咒骂怎么不下雨，这样她才有幸灾乐祸并且报复的快感。但她不是神人，拿这些肯定是没办法的，所以只能闷闷不乐。   

　　刚好陈默出来了，辛思仍旧极度不悦地重重地将窗帘扯了过去。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不会睡完一觉之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也是绝不可能的。她甚至可以将不良情绪延续很久，直到被安慰甚至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为止。昨晚他那样对她，她想她一辈子都会记住。他们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刻意与他保持着哪怕微小的距离，看得出彼此都不乐意碰到对方的身体。她进了洗手间，立马将门用力关了过去。   

　　辛思想着想着心里的气就凝成一股巨大的火冲向头顶，她不得不愤怒到用牙刷狠狠擦着自己的牙齿。突然陈默推开门，进来用手碰碰她的大腿部。但她根本没打算理会他，只是对着镜子冷漠的冒出一句，“请将你的咸猪手远离我圣洁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但他也没打算理会这句话，竟然弱弱地向她征求意见，“这样穿合适吗？”她仍旧瞧都不瞧他一眼，仿佛昨晚他给予她的一切痛苦就像一场洗礼，让她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改变。她忽然又很感激他给她这样的改变。   

　　辛思从镜子里瞥见陈默穿了件灰色便西。看来他的确很在乎，竟然为此放低姿态来问她。平常发生那情况，他是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主动跟她说话的。这情形也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不过他穿得合适与否关她什么鸟事？难道她要给他意见，好让他光彩照人并且心安理得地去见旧情人吗？去死吧。她想。   

　　辛思沉默了至少一分钟，但见陈默仍在等她的回答，她只好极其厌恶又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句，“还可以。”她应该做到置之不理旁若无人才对，但之所以回答他是因为只想快点将他支走，他站在她旁边都让她感到作呕。最后他再次在落地镜前左右前后照了照，说了声我走了，作为她回答他的感激回应。她再次很不情愿的应了，那声音有气无力，显得短小。反正他因为急着离开，自然是听不见或者并不在乎的。   

　　   

　　

　　辛思如厕时突然小腹一阵刺痛，痛得她扭曲的面部苍白的像死人的脸，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捂着肚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打滚。这样的刺痛感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来终于不痛了。她坐在马桶上感觉到下体涌出一小块血肉东西。她流产了。孩子，或许我应该感谢你的父亲。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摁下马桶盖按钮，水哗啦一声冲了下去。她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陈默，到这份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洗漱完毕。辛思本想用眼镜来遮盖她红肿的眼，但突然记起有一次他们对着落地镜疯狂的时候，陈默不小心将它踩坏了。而另一副的镜框昨晚也被自己给摔断了。她只好决定化个妆。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化过妆了。大概是没上班之后吧。后来伴随她的只有孩子菜市场厨房家务。这些化妆品是在与陈默一次次争吵之后她坚决买了的。买完之后也是吵。他怪她不该花钱买这些无用的附属品。她也说他的烟酒也是无用的附属品。她的确就这样顶他了。她将脸部细细打点好，最后在眼周抹上暗色眼影。这玩意的确让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前段时间，辛思无意间知道陈默有个大学同学聚会要去参加。当时他在打电话。她想若不是她无意听到，他压根就不打算告诉她。不过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他去哪儿甚至彻夜不归从来没有给她一个解释过，哪怕一个谎言。当然她的去向他也从不关心。每次她都在客厅沙发等他直到睡觉直到天亮。有一次她终于忍不住冲着一进门就直接走向房间的他大声喊道，“难道你不该说点儿什么吗？”“有必要吗？”他立刻愤怒地反驳道，甚至都懒得看她一眼。他当然觉得这是私人空间理所当然的事。他不是也给了她同样的空间吗？她有什么资格在这质问自己。   

　　“那聚会能不去吗？那多无聊。”辛思看着陈默即将关门，弱弱地上前追问道。他前女友就是他的大学同学，去的话就意味着他定会碰见她。认识他时，他告诉过她那个女人是他曾经一直爱着的。辛思从来就没有为任何事这么担忧害怕过。就算陈默彻夜不归，但第二天他不是也回到家回到她身边了吗。   

　　但这次聚会陈默要是见了她还会记得回家吗？都说同学聚会，拆散一对又一对的。但辛思又想，这没什么。她应该选折相信他。既然是同学，总有聚会所以难免会碰面的。无所谓，只要不是刻意的就好。但话已至此，她也只好等着他的回答。“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陈默不悦的话音刚落就闭上了房门。   

　　   

　　昨天傍晚，辛思进门时发现有个女人正交叉着双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当时她正从楼下扔完垃圾回来。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辛思的惊慌里带着不安。女人的光鲜靓丽将她的蓬头垢面衬托的极其狼狈不堪。其实她已经认出眼前这个女人了。   

　　“我想陈默应该向你提起过我。初次见面给你个建议，这睡裙穿在你身上其实一点都不合身。”女人的笑容里带着一股强烈的嘲弄。   

　　   

　　（三）   

　　辛思的母亲去世时她才五岁。记得那天天色晦暗，下着滂沱大雨。父亲打着伞湿漉漉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很迟了。她问妈妈呢。父亲蹲下身子捧着她的双肩，嘴角隐忍着抽动，沉默不语。但她还是发现他的眼里充满水雾。   

　　“爸爸，你怎么哭了？”“没…没什么…我带你去看妈妈。”   

　　父亲径直把她带到一家医院地下室的某个房间。那里有好几个病床，每个病床上都躺着人并且用白布盖过了头。他指着其中一个

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