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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双 于 2021-3-22 00:53 编辑
越来越安静,除了上班,偶尔见几个同学,独自看山看水看落花,什么都不想理会,几乎是两点一线的生活,虽然每天身边都有许多人,却仍让我有种要与世隔绝的错觉。
清明越来越近,耳边响起母亲常对我说的“谷雨要雨,清明要明”,遗憾永远不能再听她老人家亲自说了。想念一直在心里从不说,想让天上的她放心,于是一直努力努力再努力。
昨日,天气骤变,微雨中,我与姐姐姐夫表姐表姐夫回老家扫墓。在母亲的坟前,大姐夫因手受伤指挥二姐夫砍挂清用的竹子去了,二姐姐身体不好,也不能指望表姐表姐夫出力,我脱掉棉衣,挽起袖子拿起锄头铲母亲坟前坟后的杂草。姐姐表姐们忙着点烛烧香烧纸,我一看忍不住批评她们,贡品都没摆上,鸡也没杀,就瞎忙。都算是老人家了哎,什么也不懂,以前有长辈们带着的时候不好好学的结果。铲完周围的杂草,我又爬到坟上去割干净长长的青草——按理这些活是等着家中的那些“儿子们”来做的,但家族上坟时,太多的坟,谁会用心去管呢,亲哥哥又不管事,侄儿又不学着点,我最爱的母亲的坟头草,一定要割得干干净净的!
每年清明,家族中的男儿们会聚拢来集体上坟,母亲还在时,我这个女儿便代替家里回老家去参加这个隆重的聚会,力气活干不了,我便和嫂嫂们做豆腐、拔鸡毛或是洗菜——因为生活在城里,母亲的身后事还得他们帮忙。母亲走后,我便没再参加了,反正我只是个女儿。
因为哥哥身体不好,母亲又很大年纪才生的我,所以从小就知道父母期待我是个男儿,也知道我的降生让他们失望了。曾与母亲有过这样的对话:“三奶奶(父亲排行老三,对长辈的敬称,我们都和晚辈一起称呼),你们那时一定很希望我是个男孩子吧?!我让你们失望了,你们怎么没把我送人?”“没!你父亲不同意,舍不得……”“那你是想送喽?我是多出来的娃娃,你们应该给我起名叫‘多多’才对……”说归说,在这世上,最最爱我的那个人,恰是我的母亲!虽是女儿,父母却依然很疼爱我,小小的我早在心里决定:要像个男儿一样不让父母失望!
父亲的突然辞世,让本来很幸福的家天空崩塌,母亲与姐姐撑起这个家,让我和哥哥在爱与温暖中长大。当我终于有能力回报母亲的时候,她却病倒了。在照顾她十二年的每一个日子里,不管怎样辛苦,我都觉得是幸福的,因为我还是个有妈的孩子!当委屈的时候当累了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爬到母亲的床上去,躺在母亲的身边,什么也不想就觉得很安心,母亲的床仿佛成了我幼时温暖的摇篮。母亲最终离我们而去,我成了真正的孤儿。再漂亮的房子,没有了母亲也不再叫做“家”,于是在每一个新年来临,我都选择背井离乡落荒而逃……
老家两百多年的老屋是我最深的眷恋,那里有先辈们生活的印迹……
记得幼年时,正屋、厢房楼上楼下都住满了人。我和堂弟与哥哥姐姐们年龄相差较大,大家都去忙后,我们常各自趴在大门口的两颗石凳上说“这颗石凳是我家的,那颗是你家的”;我们也常踩在高高的门坎上怎么努力也看不到对面的山坡;院子下面的大梨树每年花开时总是雪白一片,我和弟弟等不及那一斤多一个的梨子成熟,早早的就爬到东厢房的楼上拿着竹竿一阵乱打,又将梨子拿到大灶里去烧,直至长大印象里的梨子都很难吃,母亲说那梨子其实很甜很甜,只是我们从没有耐心等它们成熟;院子里的杏花开时,我和弟弟在树下快乐地跑来跑去,笑声飘到天上去,我们穿长衫的白胡子爷爷总是拿着长长的烟斗坐在门口的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堂屋二楼的大柱子上,“或恒或俭”“不欺不惑”“方得饱暖”“少受批评”的祖训熠熠生辉……
从山上下来,来到老屋,老屋不见了!本属于我家的那一半变成了一幢高大的红房子,另一半木房显得那么孤单!有着祖训的堂屋也已消失,我的心很堵。这老屋有着长辈的温暖,有着童年美好的回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更重要的是,消失的是属于我家的那一半!在安葬母亲之后,作为女儿的我,再不想再过问“与女儿无关的事”,但这样的变化让人无法接受。
回来后打电话给嫂子,她说六堂哥六堂嫂疫情时到家中与他们说想交换房子的事,但他们没答应,没多久他们就私自拆了我们家那一半,说是用他家的那一半与我们换了,还是大堂哥打电话才知道他们已将房子拆了!那一对与我一样同是老师的夫妻一直很贪心,我很少理他们,但没想到他们如此欺负人。虽然我们住在城里,虽然我那亲哥哥不争气,但他还有儿子在,还有家人在,至于这么嚣张吗?争那么多干嘛?我就睁大眼睛看着贪那么多得有多长的命来受!
嫂子电话里气哭了,说他们欺人太甚,说我们离开老家太多年了,也拿他们没办法。我说我们家人又没有死光,拆就拆了,等把我的房子装修好了再攒些钱一起去修房子,修到院子里,修得比他家高!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为了某个人跑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买房子现在房子却空着,那钱若是留着现在都可以去修房子了!嫂子说旁边的西厢房是大堂哥家的,他说他们太过分,准备也去那里修一栋房子堵他们。
在家族中,哥哥姐姐们依然把我当孩子。过年时去二哥哥家,他和二嫂嫂仍叫我“乖乖”;昨天在大姐姐家,大家上山忙着摘蕨菜、柴胡、挖野菜,大姐姐在篮子里看到了一大块泥,惊呼“小漫娘,你真是傻呀,连泥巴都要带回家”,她都没有看到那一大块泥中有三片小小的红叶子,那是可以种在我的小盆景中的;哥哥们更不屑于我“管闲事”,但我就是见不得欺人太甚的人……
都想着要争一口气,但天上的爷爷和父辈们若知道他的儿孙们如此,会有多难过!
记忆里,长辈们都没有对谁说过一句狠话。小时候,我总见爷爷过去的长工每天晚上都要到家里来与爷爷抽烟到很晚才回家,大人们让我们叫他“姑父”,据说他早年逃难到我们家,爷爷收留了他,后来他被抓壮丁又逃回来我们家。小姑母说每次他给家里卖梨子回来,爷爷奶奶从不问他要钱,拿就要不拿就算了,后来让他“揭发”爷爷,他说没什么好揭发的他家我家要吃有吃要穿有穿。他女儿很凶对他不好,母亲回老家时常去帮他补衣物,我问母亲:“您不怕桃姐(姑父的女儿)骂吗?”母亲说:“怕什么!她不管自己的老者别人还帮不得了?!”……
晚上,七十多岁的四哥哥打电话给我说他清明回老家,问我去不去,我说不想去了……
慈爱的先辈们一个个远去,而他们的晚辈们却不再如他们一般相亲相爱了,想着叫人伤心!老家,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回忆里只能在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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