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典文学探讨] 陆应旸对明朝历史的怀念

自励 · 发表于 2018-2-11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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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旸对明朝历史的怀念

   《樵史演义》是明清之际的著名文人陆应旸的代表作之一。如果我们翻开该小说的第一回，就会发现他对明朝历史是非常怀念的：

   且说明朝洪武皇帝定鼎南京，永乐皇帝迁都北京，四海宾服，五方熙，真个是极乐世界，说什么神农尧舜稷契皋夔。传至万历，不要说别的好处，只说柴米油盐鸡鹅鱼肉诸般食用之类，哪一件不贱？假如数口之家，每日大鱼大肉，所费不过二三钱，这是极算丰富的了。还有那小户人家，肩挑步担的，每日赚得二三十文，就可过得一日了。到晚还要吃些酒，醉醺醺说笑话，唱吴歌，听说书，冬天烘火夏乘凉，百般玩耍。那时节大家小户好不快活，南北两京十三省皆然。皇帝不常常坐朝，大小官员都上本激聒，也不震怒。人都说神宗皇帝，真是个尧舜了。一时贤想如张居正，去位后有申时行、王锡爵，一班儿肯做事又不生事，有权柄又不弄权柄的，坐镇太平。至今父老说到那时节，好不感叹思慕。泰昌也是圣君，登极不久，就宾天了。（节选自《樵史演义》第1回）

   我们从上述原文可以看出几点：

   一、陆应旸怀念的是明朝历史实际上是指从洪武帝（朱元璋）到泰昌帝（朱常洛）之间的漫长历史。或者说，他怀念的明朝历史并非是明朝的全部历史，当然不包括明朝中央政权灭亡后的南明史。在他的眼中，这段历史称得上是国力强盛、社会安定、民众幸福的历史。当然，他笔下难免会出现“极乐世界”这样的极度溢美之词。但是，如果我们考察这段历史就会发现：1、尽管明朝也出现过一些不值得赞赏的皇帝，但明朝统治阶层仍然有能力拥有全国性政权。2、明朝民众固然遭受过苦难，但从整体上说还是能过上相对稳定的生活，而不至于爆发波及全国且难以控制的民变事件。3、明朝肯定遭受过外族入侵，但外族的力量在漫长的时期内还不足以颠覆明朝政权。汉人这一中华主体民族仍然能保存自己的衣冠文明，而不至于沦为外族的奴隶。

   二、我们都知道明朝后期的万历帝曾经长期不上朝，但是陆应旸并没有据此来指责这位皇帝。在他的眼中，皇帝是否长期上朝并不是衡量其政绩的必要条件，尽管万历帝不是每天都公开在朝中露面，但国家政权仍然能相对正常的运转，百姓也能过上想要的生活。这不但能证明明朝的政治制度比较完善，还能证明万历帝善于任用贤臣，有古圣人之风。当然，万历帝在执政后期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为明朝遗留下不少难以解决的问题，陆应旸不可能对此完全不了解，但他并不想表达这样的意思，也许他认为既然万历帝的主流是值得肯定的，其他枝节问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正史上的泰昌帝并不是一位值得赞扬的皇帝，不但自身缺陷比较突出，并且在位时期也很短，但他在陆应旸眼中同样是一位贤能之君。

   陆应旸不可能有“阶级分析法”这种现代观念，他不会把统治阶层和下层民众的关系理解成简单的对立关系。一言以蔽之，他的价值观比较朴素，只要他眼中的时代能基本达到“国泰民安”这样的标准，他就会加以肯定。

   陆应旸的生卒时间是16世纪70年代至17世纪50年代。陆应旸既然在该小说中讴歌明朝的历史，可能达到哪些目的呢？

   其一、该小说的主要内容是讲述明清之际的政治斗争和社会变迁，涉及到明朝统治阶层、清廷统治阶层、民变势力等多个集团。如果先讴歌崇祯帝以前的历史，读者就不容易深入考察导致明朝一步步走向灭亡的历史原因，而会把注意力集中到鞭挞当时社会的各种腐朽势力上（这些势力正好是陆应旸鞭挞的对象），也不容易把国家灭亡的主要责任推到高高在上的崇祯帝身上。

   其二、陆应旸的生卒时间是16世纪70年代至17世纪50年代，他生前就是有名望的文人。他既然经历明朝灭亡和清廷建立的时代，自然会目睹占据优势地位后的清廷所推行的民族压迫政策，很难想象他会没有一点民族感情，会对外族统治完全不反感。而在自己创作的小说中怀念明朝曾经拥有的辉煌历史，本身就是就是寄托民族感情的一种方式。另外，该小说尽管有虚构之处，也有溢美之词，但多多少少反映了某些历史事实。对于生存在清廷时代的普通民众来说，能读到这样的小说，在民族感情上也容易和陆应旸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