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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30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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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在我27岁那一年,船上来了一个胖胖的小号手麦克斯,那年他24岁。这个刚来的旱鸭子还号不准大海的脉,一天晚上,海浪开趴体,把他从宿舍一直晃到了宴会厅。我发现他时,他正抱着一个坛子用力输出,于是我决定给他来剂猛药。我带他来到了钢琴旁,松开了琴刹,我保证能把钢琴开得这么好的没有第二家。麦克斯说他以为钢琴只能伴奏,没想到它还能跳舞,他悟了。最后我们把琴开到了船长的床头,船长是个讲究人,礼尚往来,发配我们去给锅炉铲煤。麦克斯来自新奥尔良——爵士乐的故乡。在船上我们成立了一支“大西洋爵士乐队”,每次演出前,可爱的乐队指挥都会拜托我弹点正常的曲调。我弹钢琴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弹着弹着就会跑偏,当我开始solo时,乐队的伙伴们就知道他们可以收工了。我不只为一等舱的客人演奏,维吉尼亚号是世界上唯一一艘在三等舱也配有钢琴的邮轮,哪怕那只是一台普通的立式小钢琴。在一等舱演奏时我走脑,用技巧博得掌声,而在三等舱演奏时我走心,用情感抚慰离人。三等舱的乘客们围着钢琴听着、跳着、唱着,可是船一到岸,人们马上就会抛下我,抛下带给他们快乐的音乐。我对陆地一点好感都没有,只要船一靠岸我绝不会再按下琴键。我从未下过船,在陆地上我没有出生过,我没有国籍、没有生日、没有家人。一天晚上我在三等舱演奏,一个来自意大利的老哥用谬塞特笛跟我合奏。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能读懂我的孤独,只是当时不知道的是他差点成了我的老丈人。1931年,波士顿港,一个叫莫顿的人登上了船,据说爵士乐就是他发明的。这个莫顿说要和我决斗,真可笑,陆地上的人都在想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跟他battle,但我确实想听听他弹得怎么样,我不在乎输赢,是输赢之外的东西让我着迷。莫顿的手感很轻盈,演奏Big Fat Ham前,他把一直点燃的烟放在钢琴上,一曲终了,烟灰没有掉下来。几轮较量下来,这个莫顿把我都弹哭了。但这家伙太高傲,为了让他见一次高山,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一首Enduring Movement,两手变四手,快到令人发指。弹之前我也要了一支烟,结束后我用琴弦把烟点着了,正好莫顿的下巴着地,我顺手把烟塞到了他嘴里。听我的音乐不需要买门票,但是他们得买船票。我的粉丝众多,有一些据说是陆地上的名人,比如研究心理学的弗洛伊德、做指挥的托斯卡尼尼、做首相的张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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