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故事之虾饼的味道

叶尔达西

听来的故事村里那点事之虾饼的味道
叶尔达西
    到了布拉克苏乡3村，就认识了贾那布尔.吾甫尔。
    贾那布尔是生产队长，又叫做村主任。干了大半辈子村干部，汉语说的不好，却是很喜欢用汉语表达，老了老了还经常说个名言：” 维吾尔语说、空麻袋立不起来，学汉语学文化多一门交流的语言，到了初中再学英语，以后到了社会是不可多得的人材。比其他人多了就业的口子.....“
    上世纪90年代末的99年,布拉克苏乡3村有一个叫木合买提.托合塔吉的人，在老婆生了4个“姑丽”后终于生了个小“买买提”，全家人正为之激动时，医生却告诉木合买提：“这个巴郞有”先天的心脏半膜肥厚“的心脏病，最多活3年，只有一个地方能治，那就是河南的郑州医院。
    自那以后，木合买提夫妇就走上了求医问药的行程。来到郑州后，给孩子看病，经济上立刻捉襟见肘，打电话把3村借钱整个。村主任贾那布尔电话对他说：”给孩子看病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靠借钱那也么多大个长劲。要从长计议，你拿出咱缠头的技艺，走到哪生意做到哪......“
    木合买提吭吭哧哧回话说：”我也生意不会，只会打个馕饼子...“
    贾那布尔电话对他说：”这就行，你就打馕饼子卖，至少可以顾你俩的生活，其他再想办法。”
    木合买提听了村长的话，和老婆在“二七纪念塔”附近搭了个“趴趴房子”，在3村人和当地好心人的帮助下开始了边打馕饼子边给孩子看病的里程。木合买提时不时的接到贾那布尔寄来不多的钱衣物和电话：”给孩子的钱、衣服不多，是大家凑的，孩子6岁了，该去上学了.......“
    可木合买提在电话里又吭吭哧哧回话：”这边没有民族学校，不方便......“
    贾那布尔电话严厉的骂他说：”维吾尔语说、空麻袋立不起来，学汉语学文化多一门交流的语言，到了初中再学英语，以后到了社会是不可多得的人材。比其他人多了就业的口子，你懂吗？可不敢耽误孩子，到时你还有脸回村？一定不敢耽误哦”。
     转眼到了2018年，木合买提的孩子也在河南郑州师范学院毕业并留校。他的四个姐姐也在2013年就去郑州帮父母亲木合买提扩大餐饮生意，在那个市场摆起了烤肉摊位。他们的摊位货真价实，风格独特、他的四个姐姐长的那个惊艳，所以生意火爆。
      2019年春，木合买提也因年龄大而回到了布拉克苏乡3村，在3村空闲的木合买提又干起老本行，支起炉子，卖烤肉烤鱼。
      3村是个大村，主要街道中心，很多户都摆了一溜烤炉。用贾那布尔的话说：”木合买提这个是锤子，是在河南培训过的，这谁经常去吃烤肉烤鱼的人，打他身边一过他就知道。“
    真让他说中了，经常去吃烤肉烤鱼的，多是生产队的领导、和学校老师及支教教师、和一些工作队、驻点、村里的年轻人员。
     我们和马队长7人首次去，就被木合买提拦下说：“你们支援我们嘛，我们心里头激动的呢，来，烤肉的免费尝一尝。”
马队长7人盛情难却，就坐了下来。木合买提热情的拿着一瓶子“北京二锅头”说：“这是正宗的“北京二锅头”专门给你马队长准备的，来尝尝。”喝的热火朝天时，酒见了底。只见木合买提热情的拿着一瓶子700克装的当地烧酒说：”来来。老哥陪你们喝点.....“
      喝了酒的陪没喝的，加上一换酒品种， 不大会，这七个人就要回去，木合买提还是热情的拿着喝了一半的瓶子说”队长，你们的酒给你存下， 下次来了继续喝.......“
     下次来了，又磨叽到了木合买提的烤肉摊。七位喝酒的都知道那里还存着半瓶子酒呢。每次没有酒了他都会拿一大瓶来陪我们。喝不完就继续存着。
    有一次，我们几个问：” 木合买提，你是啥样人呢？这么有毅力。木合买提睁着混浊的眼神，：”唉.....“进了自己的棚子。
    马队长和我听了这话一想：肯定是说来话长啊........ 便跟了进去。
   棚子里，木合买提熟练的卷着莫合烟，点燃，深吸一口，用待在郑州19年的河南话给我们娓娓道来：“
   我出生在上世纪64年，那时食物短缺，吃是人生头等大事。
   我对童年的记忆，大多数都跟吃有关系。
   我小时候，在民族地区，我们队算是全公社比较富裕的了，我们公社有几十个立下战功的人，政府也照顾我们公社，除了个别孩子特别多的，家里劳动力少的家，或者极个别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家庭，有时青黄不接吃不饱，大多数人家都能吃饱，只能吃饱，吃好是肉孜节（过年）才有的事情。
    那时候，我应该是我们村吃的最好的孩子，没有之一。一方面是因为姑姑叔叔在喀什和县城工作，经常会孝敬给琼大大琼阿恰（爷爷奶奶）买些糖果、点心之类的。而这些好吃的，往往都会进到我的肚子里，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主要是我琼阿恰（奶奶），会用最不起眼的东西，做出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而我琼大大则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弄回各种各样的食材，让琼阿恰（奶奶）给我们做着吃。并且我琼大大、从不吝啬给我们吃。虾饼就是我最喜欢的童年小吃。说是虾饼，也不全是小虾。
    我们门前，常常流着从玉龙河分流的一条无名小河，可能是昆仑山雪水太凉或是流得太快的缘故，河里只能长一些小鱼小虾，反正这么多年没见过比指头长的鱼。
   伟人说：人穷手巧，穷则思变。在我们村只有我琼阿恰（奶奶）做虾饼，不是别人家不会做，而是他们不像我琼大大琼阿恰那样惯孩子，做虾饼不但费事还费面费鸡蛋，还要有小河虾。我琼阿恰（奶奶）做虾饼，一般都是园子里头茬韭菜下来的时候，看见我琼阿恰（奶奶）进园子割韭菜，主要是琼大大会搞这个劳动，也准备了捞虾的家伙事。琼大大就拿起捞虾的家伙事，领我们几兄弟去河边捞虾，等我和琼大大捞虾回来，琼阿恰（奶奶）早摘好了韭菜，准备好了摊煎没用的炉子和平锅，琼阿恰（奶奶）把虾洗干净，放在烧热的大锅里，放点盐炒掉虾须，然后把麸子面和玉米面掺在一起，打两个鸡蛋用水搅拌成糊状，再把炒热的小河虾韭菜段盐放进去，搅拌均匀后舀在烧热的平底锅上，平底锅上一般不放油，我琼阿恰（奶奶）会用带着肥肉的羊尾巴油，在平底锅上蹭一蹭，虾饼就不会粘在锅上了。
    当虾饼在锅里鼓起来时，就翻过来烙另一面，这时和香味一起出来的还有我的口水。
    琼阿恰（奶奶）会把烙好的虾饼，每张切成四块，放在一个蓝子里，挂在厨房的梁上，干燥通风可以吃好几天。
    我喜欢虾饼不止因为它好吃，更重要的它可以用来炫耀，就像现在吃好吃的要发个崩友圈一样，收获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换来他们的言听计从。
    我家住在村子的最东边，跟其他邻居离得挺远，同龄的孩子不怎么上我家找我玩。我胆子小，又不敢穿越沙枣树林去找他们，就总让琼阿恰（奶奶）领我去找小伙伴玩，琼阿恰（奶奶）为了能让村里的孩子们上我家，跟我玩，就经常做些好吃的给孩子们，冬天炒爆包米花春天蒸红柳花子、或者把剩饭加点盐和孜然面，在锅底上蹭一蹭，做成锅巴。秋天园子里有沙枣胡枣。夏天最常做的，大家也是最爱吃的就是虾饼。让谁吃虾饼是我的特权：人有了特权就容易膨胀，小孩子更是如此。因此在村里的同龄的孩子中，我靠着琼阿恰（奶奶）的虾饼成了孩子王。谁要是不服，我只要问：”想不想虾饼吃了？多数的时候，娃娃们都会向虾饼低头。
    但阿木提是个例外，他也喜欢吃虾饼，但他从来不会被我想不想吃虾饼的话吓住。多数的时候，他会用自己的东西跟我换，比如他捉到的一只鸽娃子，或者是几张漂亮的糖纸、疵皮什么的。少数的时候，他就趁我正在显摆，冷不丁抢走直接塞嘴里。当然这天，他肯定免不了他爹妈的一通揍。
   为了那个巴郞，我也家乡离开25年，回村后，我和阿木提在一个亲戚的葬礼上相遇，已经认不出彼此，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虾饼的味道？

红影

围绕虾饼，写了这么多往日的事。好看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