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的“成功学权威” 岑希佳参加的是一个“青少年训练营”,她在2017年的比赛中获得亚军。主办这比赛的是上海剑红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一位销售人员说,学演讲的目的就是“回本”和“赚取财富”。 岑希佳现在已尝试在自己家里开班授课。剑红文化的人说,岑希佳教的是诗词写作,每个学生收几千元钱。她最近拍了一组宣传照,化了浓妆,但还是单薄的少女样貌——谁想要为了“成功”而认识她?谁有可能专程上她的课,甚至成为她的弟子,花钱供养着她? 我一路往前追溯,发现这与“成功学”的师传链条密切相关。 一名剑红文化的讲师说,岑希佳现在是公司老板姬剑晶的“终身弟子”。姬剑晶1983年出生,前些年自己当“成功学”讲师。“记住五句话,你的人生没有什么是实现不了的。”流光溢彩的片头之后,他在一则宣传片中说,“第一句话,谁能帮我?第二句话,我要他怎么帮我?第三句话,我要做什么他才会帮我?第四句话,我确定要这么做吗?第五句话,开始调整并采取行动。” 台下的听众在他的带领下,着魔似的反复念这几句话。这样的课,四天三夜,收三万元钱。 姬剑晶自称是徐鹤宁的学生。徐鹤宁对外宣称是北方人,比姬剑晶大4岁,曾经在陈安之位于深圳的培训机构工作。陈安之则号称是“世界华人成功学第一人”。新世纪初,他就出没于电视台的商业节目,梳着油头,给企业家讲课。陈安之在2019年底被《人民日报》海外版斥为“毒鸡汤”,随后销声匿迹。 即便如此,这依然是一门能挣到钱的生意。根据司法文书,有的原告为了上陈安之的培训课,花费25.8万元,后因陈安之“不搭理自己”而要求退款。因为她已上了四天课,经过两轮诉讼,最终只收回23.8万元。 后来,我在“快手”上发现了王利霞的主页,她是一个50岁左右的农村妇女,自诩为“世界华人成功学权威”,可她只有86个关注者。 与岑希佳类似,她也贴出了开班讲“成功学”的广告。我想了解她的真实想法。电话接通,她听上去有些羞涩,但她说,“真的很想改变自己”。 王利霞一直很想学习。她出生在农村,家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三个都只读到初中毕业。她有一个姨在县城里,生的女儿倒是读了高中。80年代,她搬去和姨住在一起,偷读表妹的课本,“数学俺也不懂,俺只读点文学之类的”。 此后她和一个造纸厂工人结婚,跟着丈夫的工作调动,搬过几次家,但只在农村和县城之间来回,陆续生了两个孩子。 她还是好学。家里终于装上了电脑,两个上学的孩子打游戏,她用来下载书看。 “古代的孔子的、孟子的这些东西。那些书,那些很有道理的,我就喜欢。我上网一搜就搜到了。” 触发点在装修。王利霞在县城里有房,他们不宽裕,房子一直是“毛坯”状态。家里的男孩要读大学,她想,儿子将来结婚,要有套婚房吧;就办了5万元的贷款,去重装房子。 那一年王利霞勤奋起来。她在一直打工的纺织工厂接下整个车间的配料工作,每天徒手搬运棉花和腈纶,总量几吨;回到家躺下,肌肉疼得不能动。这样一份工作,每个月挣5500元。同事招呼她做微商,她很踌躇。这时候,她在微商群里看见了“成功学”导师的名片。 “要不是卖茶,俺也不会遇到俺导师。”她始终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据她回忆,导师对她说:“你喜欢就做,不喜欢就不做。人生就是一场修炼,修的过程、修到什么程度,只有你自己知道。”导师推荐她上一个网站去收看教学视频,后来又对她说,要想改变人生,还得去上海参加培训班。 “我就是想改变自己。”她语气坚定地说,“我就是恁好奇、恁大胆。很多人都不敢去,我就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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