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人子弟的日子

红影

偶然的原因，17年体验了一个学期做老师的滋味。不同的世界，带来很多新的感受。早就想记录一下，只是因为刻意回避现实生活，便迟迟不肯动笔。今天是17年最后一天，零星记录几笔，然后一起打包留给过去的一年。

1、食堂
吃是人类第一主题，他们学校我之前因技能竞赛去过，最后答应去一个学期，多多少少和他们的食堂有点关系。
那个食堂笼罩着一种非常令人回味的味道，像极了我读书时的食堂味道。我从没问过烧菜的大师傅是什么地方人，也不知道那些气味来自什么菜系，我只知道那气味很吸引我，让我瞬间回到学生时代。多少年没闻到过这样的气味了。

人的嗅觉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它们固执地隐藏在记忆深处，连同过去的岁月一起，打包藏在脑海深处。遇到相似的味道，它们就被激活。让人恍恍惚惚回到了过去一般。每次站在那个食堂里，我都会闭起眼，深深陶醉。同时也奇怪，为什么别的地方就没有这种熟悉的味道。
我不是没吃过好东西的人，尤其考察的时候，招待方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拿给我们吃，但无论吃过什么，都不如吃到熟悉的味道那么令人震撼。那是一种无法与人道说的感觉，可遇而不可求，那感觉只属于每个人自己。

人类对各种东西都有文字和语言进行描述，为什么对味道就没有呢？比如对形状和色彩，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语言描述，让没见到实物的人也能想象到那个物体，对冷热的感觉，甚至对声调，都有音符能描述。
可是对味道，我翻遍脑海里的词汇，竟不知道怎么描述它们。也因而让它们成为只能独享的感受。

语言和文字本来就是人类用来交流的没用的东西，代替不了亲眼见、亲耳听和亲手触摸，而且，只有人们亲身经历过的，你用语言或文字去描述，才会在对方心里引起对那件物体的回想，才能对上号。对方若没经历过，你描述得再详细，也是模糊的一团。就像濒死体验，千个人有千个说法，且无法验证。所以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味道是最特殊的人类感受，特殊到竟然没有东西去描述它，一下子让我联想到不可说三个字。

我每次去的都是教师食堂，我不知道学生食堂是什么味道。但能偶遇回忆里的味道，已经很让人欣喜。

红影

2、她，单纯+传统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单纯两个字。当然，还有另两个字，就是传统。
她是另一个二级学院的院长，是我同学。我们两家住得很近，正好我去他们那上课，就经常一起走。
也许因为毕业后所处的环境不同，她仍然保持着刚毕业时的单纯，令人感叹，学校真是个纯净的象牙塔。能让人保留着所有的美好品质。
因为职业习惯，在路上很自然地就问起学校科研经费的使用。没想到的是，她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啥都说，从教委每年的拨款、款项的使用、到他们学院使用在哪方面等等，详详细细，全盘托出，倒把我吓一跳，其实我不过想了解一下跟企业科研有什么不同而已。她说到这么具体，总模糊地感觉跟我接触的理念完全不同，还好她没反过来问我，否则我真不知道我应该透露到什么程度。不过有一点挺羡慕他们，他们竟然用不完经费，需要想着法儿地花，而我们每年那么多科研项目，经费完全不够用，还得自己贴钱进去。
太熟悉激烈的市场带来的人与人的提防之心了，很多单位都有自己的核心机密，无论是技术的还是信息方面的，作为个人，也都被训练得对所有机密性内容讳莫如深。记得在前一个大型工程就拿不到最后那道详细图，无论是用高压政策还是采取各个击破的手段，所有单位的所有相关人员，个个视死如归，就算明知道我只是管理性质的，不会进入那个行当的竞争，就算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人，居然个个都能守住底线。市场规则的强大。对比之下，更让人感慨。可爱的象牙塔。
她的不设防，不光是对我，还有对别人。一次遇到她们系一个女老师，直接问她正在调整的工资奖金的事，我在旁边都觉得这女老师过分了，这样的事别人怎么会说呢，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就开始说了，会上是怎么讨论的，有那些地方不合适，方案还没最终敲定云云，听得我直发蒙，这样的事，等方案公布了，作为官方解释是可以的，怎么可以现在就说，未确定的方案最容易引起歧义。她可真是不管后果，单纯到可爱了。
说她传统，是因为她说起她先生时的心态。他先生我们班很多人都认识，我们读大学时，他是在读博士，他们谈恋爱时，他也经常来我们女生宿舍。她说起他们每周开车去他妈妈家，他的老家在浙江，我印象里不算近的地方。她说起为了老公的忙，放弃出国研修。她说她为了老公爱吃的菜如何去学着做，她还甚至为老公结绒线，我的天，这么耗费时间的事，她竟然也愿意去做。他们俩还不错，不过，听得出，她是那种肯为老公放弃自己一切的人。这点不是说不好，但觉得不必要。现今社会，总觉得每个人应该自己努力，而不是为别人活着。他老公可能也没什么职务，否则老早应该从她嘴里听到了。以前就觉得他老公脾气耿直，应该属于怀才不遇类型的。她这个全身心为家庭的小女人，真不知她的院长是怎么当上的。
她还有个特点，就是喜欢说别人的辉煌，他们学院的谁谁的姐夫是哪的局长，叫什么，有什么爱好，帮助过他们，谁谁的亲戚是市委里的某个秘书长之类的，谁谁在哪个行业很有势力等等，她像说评书的，能够记住所有有头脸的人的名字，甚至别人开了什么样的豪车，真的觉得很奇怪，那些人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谁爱辉煌谁辉煌去，任是天王老子，不也得一样跟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么。
不同的环境造就如此迥异的人性，有时想想也挺好玩。

红影

3、她，外语老师

认识她纯属偶然，因为我跟她正好教了同样的两个班级，而且课是连着的。通常是我出来的教室，是她下一节要进去的，而她出来的地方，正是我需要进去的。
她人长得小巧甜美，也挺爱说话，课间休息的时候，就经常一起聊天。
我总说她的课肯定学生会注意听，因为我们教的是国际交流学院的学生，外语是学生最最需要的工具。
而她每次就会抱怨，那些学生有多懒，她布置的作业总有人不做。上课有人说话，弄得她也不得不提高声音，90分钟上完，嗓子都哑了。
听了不禁失笑，这帮臭孩子们还都一样，只关注课上讲的有不有趣，才不关注重不重要。
听她讲的最有趣的事，是她上午在这个学校讲外语，下午要去另一个学校给外国人上课，讲中文。
不禁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土方工程，从一个地方运送土方出来，收取土方清运费。到另一个需要地方的地方倾倒，收取土方堆土费用。
同样的土方，被收取两次费用。就跟她一样，外文中文都能让她赚钱。
当然她讲的最多的是外国人学中文时的笑话，很多没听过，很有趣。
她还给我看她收到的微信，原来外国人也一样，快考试了，想从她这里套问题目。哈哈，笑喷。

红影

4、他，高数老师

他年岁比较大，应该有五十多了吧，微微有些谢顶。认识他是在乘班车的时候，忘了第一次是怎么开始说话的了，可能是我跟外语老师聊天他插话过，后来外语老师因为下午急着赶去教中文，很少乘班车了，就是我跟他聊得比较多了。
在他那，知道一个词，病退。他说他在**系统的**单位，工作没多久就病退了，实际他这辈子全是在教书了，在原单位没干多久，关系却一直挂着，那边的工资领一直领到现在。
有点羡慕，能挂在一个地方，却做着另一样事，想起来很棒的感觉。就问他是否真的生病了，他说，没什么病啊，那时可以去医院开个证明，办理个病退手续，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跟不同的人接触，能知道很多事，真的很有趣。
上周的车上他在抱怨，后面的微积分他讲得太快了，因为快到期末了，来不及了，结果学生怨声载道，说听不懂。他说，实际他之前之所以讲得慢，也是觉得学生没听懂，他说好心办坏事，下回他要按自己节奏，省得给学生们抱怨的借口。
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貌似高数也学得不好，不禁失笑。
我不知道他教的什么系的学生，也许对那个专业来说，数学不太重要？

红影

5、其他

该写自己了，想了想，把误人子弟的标题改成了娱人子弟，因为我还不算太误。
自己去教，才发现教科书真的有点落后于时代了，除了基础知识，很多实践类的内容还保留着十多年前，甚至更久之前的内容，看得无语。
我所谓的不太误，是因为我是现代人，我掌握着最先进的知识，我知道什么才应该是教给学生的。跳出书本外，真实世界是硬道理。
偶尔我还讲几句经典古诗词，他们是国交学院的学生，我希望灿烂的古文化能再他们心里扎根，无论将来走到哪，不能忘记我们是炎黄子孙。
当然实战经验也是我特长，这点我肯定比学院派的老师强，每个知识点的实战应用我可以随口就来。
不说这些了。在学校里，我忽然发现环境系挺有意思，在老师办公室，桌上摆的都是学生们用过后的作品，比如插花什么的，还挺好看。哪里还有个园林园，里面好多的园艺，弄得很美，还有个树林园，不知道是哪个时代弄的，被水环绕的树林园里很多珍稀树木。
我们不一定都要学习实用技能，很多美的知识也很重要，看到那些有绿植设计的建筑设计，真的很有创意。绿植不仅仅是妆点，对建筑环境的视觉效果和遮阳效果都很有效。还有学生的各种环境创作小作品，比如咖啡馆和茶室的设计，对工作间的规划等等，看得很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不像很多电器设计作品，因为看不懂，而觉得无趣。
如果我再有一次学习的机会，我希望学点和美相关的专业，因为能启发人对美的感悟能力。

印象

红影

印象 发表于 2017-12-31 10:03

呵呵，别顶，只是随笔记录，写完了我就准备沉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