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
本帖最后由 一窗清寒 于 2018-8-3 19:24 编辑我们仨
文、清寒
清晨，天刚微亮，弟已忙碌在厨房。切菜、翻炒、装盘……我推门而入当他助手被断然拒绝：“我一个就行，你陪会儿二姐吧”。他的二姐我小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不语，因为今天小假结束，她要离开我们回到2000里外的江南，一个她工作生活的地方。当这种离别的感伤弥漫开来，房间里即刻充满沉闷的气氛。我故作轻松找些话题，她却意兴阑珊。弟忙活完毕，面对满桌美味佳肴，我们仨都食不甘味，但似乎又装出了饥饿的样子吃得尤为尽兴。妹妹要走了，需提前到阜阳等火车，我和弟都想开车送她，争执很久取个折中的办法，他开车我陪同一起出发去阜阳。
回想这些年，我们仨在各自的小家庭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承担着为人伴侣、为人父母该有的责任，平凡劳累的日子、步履匆匆又沉重。偶尔的团聚，也是拖家带口三个家庭的大团圆。而此刻，这方狭小的车厢只有我们仨，着实格外让人珍惜，瞬息间亲切、温暖、甜蜜漫过心头。
汽车缓缓行驶在公路。透过车窗，远处的蓝天白云绿树青山、在眼底落成壮美的写意；打开车窗，任阳光沐浴、清风轻吻，尽情地享受这份开阔和空旷。于是，我们仨你一言我一语、不约而同打开了话匣子。弟幽默诙谐，谈笑风生；我开朗活跃，趁机打趣；妹妹更多安静沉默、若有所思地聆听我们，偶尔才会泛出如花笑颜。我们谈工作、家庭、父母、孩子，笑语盈盈，喋喋不休；我们又回首从前，谈农家小院、瓜田桃园，更多谈到了祖母的慈善和多彩的童年……
我们仨，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年龄仅相差一两岁。听祖母说，幼时我们个个乖巧听话，她常常怀里搂一个，腿上坐一个，还有一个睡在旁边的凉席上。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她摇着蒲扇，哼着儿歌，把我们带大了。祖母虽然身子柔弱，但却熟络育儿之道，照顾我们悉心又耐心，每每拎我们出门之前，她都会挎个小小竹篮儿，篮子里装的是暖瓶开水，还有用一白底碎花方帕包裹的馒头麻片之类的吃食。祖母说小贩叫卖的东西不卫生，她准备齐全以防半晌我们饿坏了肚子。就这样，在祖母的悉心照料下，我们一天天长大。潜移默化她已把爱的琼浆植入心田，使得我们浸润着她爱的因子沐浴清风暖阳拔节生长。这就是我们仨，在祖母的爱河里幸福游弋、一起走过襁褓、走过童稚的我们仨。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祖母一天天年迈，身子大不如从前硬朗，我们仨也纷纷去异地求学。为了生计，爸妈常年劳碌，祖母似乎孤单了许多。于是，每逢周末，她都会柱着拐杖、踮起脚尖、在村口的那棵老槐下凝神张望。终于等到我们回来了，像一窝小猫似的依偎在她的身边，喳喳不休汇报起学校的喜闻乐见，祖母听着笑着，眯缝着眼睛，脸上的皱纹乐成了花。过把瘾后，她便乐呵呵地钻进厨房，甩开衣袖，给我们烙开了葱油饼子，那一阵，他动作娴熟、腿脚麻利，拐杖也被扔出了老远。不大会儿，这个朴素利落的的小院里，一块方正平整的青石板旁，油饼飘香，笑声飞扬，祖母眯缝着眼睛向上，仿佛在那棵梧桐的高枝，能看到一波又一波翻滚的笑浪。看吧，风风火火如牛犊般初长成的我们仨，成了祖母她心底幸福的守望、也是她眼里美好的远方。
印象最深的是有年秋天，天气异常阴冷，朔风整日无情地吹，一片片枯枝败叶落满寒塘，我连连感慨着冷涡无情。周末回到家，才知一向健壮的父亲突然病倒，母亲陪他住进了城里的医院。我们仨似乎迎来了生命里最凛冽的一场风霜。记得那晚的星星黯淡，月色清浅、朔风萧瑟、疏枝摇曳。但小屋里灯火闪耀、空气暖香，我们依偎在祖母身边，尽管各揣心事，但还是你一言我一语打破沉闷，如此的相互亲近抱团取暖，让彼此心中升腾起温热的安全感。祖母说，豆子熟了，玉米黄了，又到了收成的季节，我们应该趁假日期间参与田间劳动……
岂曾料到，刚下田就遇到波折，那天去菜地忙活，发现梅豆秧的藤蔓沿着旁边的枯树无限攀爬，以致很多肥大的豆角挂在高高的枯枝，正犯愁怎样把它采摘下来，只见弟迅速脱掉鞋子，敏捷地爬到树上，一只手搂着树杆，另一只麻利地边拽边扔，我和妹妹在树下捡拾得非常过瘾，正忙得不亦乐乎，猛然听见咔嚓一声，枯树从根部朽断，我和妹妹惊恐恨万分，几乎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弟抱紧树干，任它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来，刚巧树长在深沟渠岸，倒地时，树梢棚在了对岸，弟弟骑在树中央，两腿耷拉着，正对着我俩傻傻笑。虽然有惊无险，但绵绵不绝的后怕依然让我惴惴难安。那年，我十四，弟十二妹十三，我第一次深深意识到他们不仅仅是与我嬉戏打闹的玩伴，而是和我有着血缘情深的亲人，是可以相互抱团取暖，可以共同面对岁月风浪的亲人。后来的的几天，在祖母的带领下，我们深一脚浅一脚们奔走在田间地头，虽然力不从心累得气喘吁吁，但也从未停息放弃。祖母心疼我们，但她何尝知道，正是她多年来爱的浸润，已让我们柔柔胸腔充满着坚忍不拔的力量。秉承着这爱的能量，我们仨携手并肩，风雨同舟，扛过了生命中第一场寒霜，又开始向着阳光茁壮成长！
一个月后，父亲康复出院。但日子却因此窘迫起来，尤其后来，我们仨相继考上高中，家中更是捉襟见肘，尽管生活清贫，吃穿比不上同舍生，但因为心中有梦想，家里有温情，我们依然乐观向上、坚韧顽强。每每寒假到来、春节前后，整个小院都会笼罩着幸福快活的祥云。父亲在院里拾掇，母亲在厨房忙活，祖母她在廊前晒着太阳，我们仨趴在西屋的方桌上，手握笔头，对着书本，沉浸在那密密麻麻一行行，心中有说不出的充实和快乐。一会儿，母亲捞出一碗刚出锅的大骨头，笑呵呵地大声喊我们：“歇会儿吧，吃肉啦”！我们仨蹦蹦跳跳接过大碗，捧到祖母身边，轮番不停地推让给她，“特别香、特别烂，奶奶您多点儿吃，”见祖母不动筷子，妹妹撕下一大块，趁其不备，塞进了她的嘴里，我和弟也接连不停地往她嘴里塞。“够啦，够啦”。祖母拒绝着，似乎要生气了，我们才消停下来，看着碗底剩下不多的肉片儿，想着刚刚分工合作对付祖母的情景，我们仨成就感大大的，相视一笑，但见有一抹暖阳在房前的窗棂上开满了火一般的杜鹃花。
直到今年春节团圆饭时，父亲还在絮叨那时年味儿，不停地感慨：“你奶奶走了，再也看不到现在的富裕，再也吃不到如此丰盛的饭菜，但还好，是你们……”父亲不说了，但我知道，他是想，勤奋上进的我们仨，懂事孝道的我们仨，能让祖母在晚年享受着承欢膝下的幸福和骄傲。但他知道吗，正是祖母多年来春风化雨的教导，让我们耳濡目染、相亲相爱，慢慢变成了一个爱的发光体。
父母顶着沉重的生活压力，苦撑着供我们念下去，“历经一番彻骨寒，迎来梅花扑鼻”。我们仨不负众望，相继大学毕业、找到如意的工作，建立美满的家庭。但有了小家庭的我们，依然不忘自己是大家庭的一分子。我们仨依然相亲相爱、彼此关怀，勇于承担。记得上次，母亲住院，我和弟凡事必争，争着陪护，争着付钱。期间，远方的妹妹打电话给母亲，弟一把抢过来，大喊道“陪咱妈逛超市呢，信号不好，挂了”。妹似乎怀疑，又把电话打给我，当时正奔往医院路上的我故意压低声音“我正上课呢，不说了”。回到病房，和弟弟同时聊起电话的事儿，相视一笑感慨道“真是心有灵犀啊”。这就是我们仨，人到中年的我们仨，谎言对话、善意隐瞒，似乎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剂调料。不知九泉之下的祖母是否欣慰着我们仨早已延续了她爱的光环，拥有了她遗留下来的珍贵的精神财富。
眼下，妹妹趁单位小假，长途迢迢，一路奔波，只为赶回来和我们团聚，几日光景转瞬即逝，我和弟恋恋不舍，送她去阜阳等火车，这一路，我们笑语盈盈疾驶在朗朗碧空下，释放着生活的压力，也亲近着手足的情谊。未来的路会很远，我们风雨同行，携手并肩，相信有这份挚爱亲情的滋养，我们的步子会越来越轻松，我们的未来将越来越美好。加油，风雨路上的我们仨！
如此相亲相爱、骨肉相连的姐弟仨，读得人感动。在这样温暖大家庭长大的三姐弟的未来，一定充满阳光{:4_187:} 寒寒的字清新自然，用了很深的情感在里面，总是情义打动读着的心{:4_187:} 叙述同胞之情的同时，更写出了浓浓的家的氛围。好文{:4_204:} 疏云淡月 发表于 2018-8-3 21:34
叙述同胞之情的同时，更写出了浓浓的家的氛围。好文
长长篇幅，月儿认真读下来真的辛苦了，谢谢你的理解 红影 发表于 2018-8-3 19:57
寒寒的字清新自然，用了很深的情感在里面，总是情义打动读着的心
谢谢影子亲，看完你的两则点评，欣喜又激动。佩服你穿透文意之娴熟，共鸣我心之敏锐；更感动你掘我亮点之认真，倾情赞美之慷慨！ 一窗清寒 发表于 2018-8-4 18:50
谢谢影子亲，看完你的两则点评，欣喜又激动。佩服你穿透文意之娴熟，共鸣我心之敏锐；更感动你掘我亮点之 ...
寒寒的字贴近生活，读着想发生在身边的事，而寒寒的文字组织能力极强，在精美的字句中，一路读着，跟随着文字的溪水，在美丽的文字中，感受到浓浓的同胞情义和浓厚的家庭之爱，非常感人{:4_179:} 睢得仨好温馨的场景儿，就把你家隔壁的大大歌给忘记九宵云外了吗。{:4_198:} 一窗清寒 发表于 2018-8-4 18:47
长长篇幅，月儿认真读下来真的辛苦了，谢谢你的理解
这么深刻的情感，即使再多笔墨，也无法尽述呢{:5_116:} 红影 发表于 2018-8-4 20:39
寒寒的字贴近生活，读着想发生在身边的事，而寒寒的文字组织能力极强，在精美的字句中，一路读着，跟随着 ...
和弟弟妹妹他们一起生活的镜头多次闪现在脑海，真正动笔盘点起来，又觉得怎么也理不清，期间写写停停，弄了一两天才成这样，有着博爱胸怀的影子读我们文字时既认真又宽容，跟你对话，特开心特感动 樵歌 发表于 2018-8-4 21:02
睢得仨好温馨的场景儿，就把你家隔壁的大大歌给忘记九宵云外了吗。
邻家大哥卖红薯回来了么？几天不见，又长高变帅不少吧？{:4_170:} 疏云淡月 发表于 2018-8-5 11:03
这么深刻的情感，即使再多笔墨，也无法尽述呢
是啊，月儿。无私厚重的亲情，在我们的笔端只能缓缓地缓缓地倾诉，让它如细水长流般浸润心灵... 一窗清寒 发表于 2018-8-5 16:18
和弟弟妹妹他们一起生活的镜头多次闪现在脑海，真正动笔盘点起来，又觉得怎么也理不清，期间写写停停，弄 ...
因为那份情感太厚重，珍惜到不忍触碰。感受得到寒寒对家人的深厚情感{:4_179:} 一窗清寒 发表于 2018-8-5 16:20
邻家大哥卖红薯回来了么？几天不见，又长高变帅不少吧？
老了，胡子眉毛一把把，见面得吓着妹子。{:4_189:} 质朴而流畅的行文中间，
亲情犹如田间地脚的豌豆花开，于心中摇曳生姿，投下永恒的心影。 清寒是奶奶帮着带大的，我也有类似经历，在乡间一直待到上小学二年级。 姐弟姊妹情，也是浓的化不开，
钻石恒久远，亲情永承传。 山猫 发表于 2018-8-7 21:53
姐弟姊妹情，也是浓的化不开，
钻石恒久远，亲情永承传。
几天不见猫，问你安好。看到你来读字留评，好开心哦，谢谢，谢谢
长假空闲，所以很容易透过岁月的光影，看到一些温馨的场景
把挚爱的家人搬进文字，回忆着亲切的过往，捕捉着零碎的感念，
以此消磨时光，多一点温暖，少一点空虚。 山猫 发表于 2018-8-7 21:50
清寒是奶奶帮着带大的，我也有类似经历，在乡间一直待到上小学二年级。
乡村童年是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猫哥你抽空临摹一下 樵歌 发表于 2018-8-5 21:03
老了，胡子眉毛一把把，见面得吓着妹子。
大胡子哈，我见多了，一点都不可怕